视戏如命

第八场
（上场）
陈妙婵：（念白）光阴似箭真似箭，转眼已过十五年。
不幸师傅已然下逝去了，屈指算来，我在庵堂产下的娇儿已经长大成人了。（张明上）
张  明：里面哪位听事？
陈妙婵：施主，到此何事？
张  明：今有苏州府城双竹巷张府窦氏夫人前来降香啊！
双竹巷！快快里边有请。
张  明：有请夫人。（张明下，窦氏、春红上。春红手托包裹）
陈妙婵：夫人，请坐。
窦  氏：请坐。（陈妙婵、窦氏落座）
陈妙婵：请问夫人，是先用斋饭呢，还是先烧香拜佛呀？
窦  氏：还是先拜佛的为敬啊。仙姑，这庵中怎么就仙姑一人？
陈妙婵：他们都出门化缘去了。现下就我一人。
窦  氏：仙姑是幼年出家，还是中年出家？
陈妙婵：我乃幼年出家。
窦  氏：（若有所思）幼年出家。请问仙姑妙龄几许？
陈妙婵：我年方三十三岁了。请问夫人贵庚啊？
窦  氏：三十五岁了。
陈妙婵：三十五岁，再问夫人。身旁可有几位令郎公子？
窦  氏：我丈夫出外多年，老身身旁子女全无。
陈妙婵：怎么，子女全无。
（唱）夫人说她身边子女全无，
莫非说这其中有了变故。
十五年前把娇儿送到他俯，
我那苦命的儿啊，你现在何处？
窦  氏： 啊，仙姑，听了老身之言，因何满面疑惑，暗自垂泪呀？
陈妙婵：这……
窦  氏：是啊，
陈妙婵：听了夫人言讲，身旁子女全无，与我出家人一样，这真是同命相连哪。
窦  氏：怎么，同病相怜么？啊，仙姑，我为我的丈夫伤感。你为哪个伤心哪？
陈妙婵：我么？
窦  氏：是啊。
陈妙婵：我为早离开父母伤心。
窦  氏：我为我的丈夫，你为你的爹娘，怎能说是同病相怜呢？
陈妙婵：这……嗳，我想爹娘丈夫俱是自己的亲人，可称得起是同病啊。
窦  氏：这倒也是，老身有一言出口。仙姑莫要见怪呀。
陈妙婵：夫人，有话请讲。
窦  氏：我有意与仙姑结为生死姐妹。不知你心意如何？
陈妙婵：我与夫人有贵贱之嫌。我是怎敢高攀？
窦  氏：哎呀，何出此言？如此你我姐妹对佛一拜。
陈妙婵：就此一拜（二人对佛一拜）。姐姐请上受小妹一拜！
窦  氏：妹妹，不要拜了，妹妹请坐。
陈妙婵：姐姐请坐（二人归座）。如今我妙禅与姐姐结拜。从今往后我吗也算是有了亲近
人了。
窦  氏：是啊。
陈妙婵：姐姐无事常到庵中走走。
窦  氏：那是自然。唉——
陈妙婵：姐姐，你为了何事长叹哪？
窦  氏：是我前来降香，途中偶遇一物，见物如见亲人，因此长叹呢。
陈妙婵：不知姐姐你所见何物哇？
窦  氏：就是这件蓝衫，妹妹请看。（春红交于窦氏，窦氏交于陈妙婵）
陈妙婵：待我看来。
（唱）我一见蓝衫哪大吃一惊，
想起来当年那位张相公。
在禅堂生一儿，
我命三思去送。
临行时我用此衫儿遮风，
却怎么物在我的那个人不在。
我的娇儿啊。
窦  氏：    （唱）不解其意问了一声。
啊，妹妹，妹妹。妹妹。哎，妹妹。
陈妙婵：姐姐。
窦  氏：莫非妹妹认识此衫么？
陈妙婵：这蓝衫么。
窦  氏：是啊。
陈妙婵：嗳——，想小妹我自幼出家。庵堂又无有男子。我哪里认识这件蓝衫呢。
（把蓝衫递于窦氏）
窦  氏：春红，把王婆唤来。
春  红：王婆快来！
王三思：来喽（幕后）。（上场）参拜夫人。
窦  氏：王婆。这件蓝衫是从哪里来的你要实话实说。（陈妙婵摆手示意）
王三思：哎哟，别摆啦。小燕儿都出窝儿了。我全都说了。
陈妙婵：小妹，我罪该万死。（陈妙婵跪下）姐姐姐姐！
窦  氏：妹妹不要啼哭。妹妹起来。（扶陈妙婵起来）
陈妙婵：     （唱）我的姐姐呀。
虎丘山逛会遇见张学富，
那时节小妹不知是姐姐的丈夫。
我二人情意相投两相配，
他来到庵中配陈珠。
不料想公子他身得重病。
大限已到他把命无。
窦  氏：怎么……（窦氏昏迷）
王三思：呀哟，夫人，老夫人哎！
窦  氏：       （唱）果然丈夫丧了命，
官人哪，官人哪。
你竟忍心舍了为妻呀，
问妹妹丈夫的灵柩今在何处？
陈妙婵：       （唱） 姐姐，你见灵柩可不要悲啼。（打开蒙桌子的布帘）
窦  氏：       （唱）我那官人哪。（场上四人跪倒，窦氏拿起灵牌抱在怀中。）
一见灵柩跪在地，
哭一声夫啊夫啊你怎不答应妻！
自你逛会离家去，
为妻我时时刻刻挂在心里。
命家丁四处寻找无有踪迹，
谁知你葬身异地永无归期。
夫哇你一死妻好比飞禽折了双翅，
又好比战马折四蹄。
咱夫妻好比做鸳鸯落在沙滩地，
是何人棒打鸳鸯两分离。
回不来的夫啊——（陈妙婵、春红扶起窦氏）
陈妙婵：姐姐不必悲啼。虽然咱那官人去世，可是咱那娇儿已经长大成人了。
窦  氏：哎呀，妹妹。妹妹你有所不知。如今咱那娇儿。你不是张家的人了。
陈妙婵：姐姐，此话从何而起？
窦  氏：咱那娇儿又被王婆卖与苏府。
陈妙婵：王婆，你、你这贱婢。想当初。怎样嘱咐于你，把我的娇儿送到张宅。你却贪财卖与苏府。
王三思：哎哟，陈师傅啊，您老别着急啊，这个事儿也不能全怨我呀。那苏老大人要是不买，我也不能够卖呀。以后再有这事儿，我说啥我也不卖了。您老也就别哭了，赶快认回少爷要紧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