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天开

马天骥

欣闻久违的评剧《野火春风斗古城》将再现评剧舞台，感到非常高兴。但愿出现在舞台上的这出戏能是“原汁原味”，而不要顺应所谓“潮流”改得面目全非。

上世纪50年代末始，作家李英儒的长篇小说《野火春风斗古城》风靡一时。这部小说讲述了抗日战争时期，在冀中古城我地下党领导人民在敌占区与日伪军进行生死斗争的事迹，情节非常感人。而后，根据这部小说改编的电影、歌剧、曲剧、评剧等一一出现在全国的舞台上且深受广大观众的欢迎和喜爱。由著名电影演员王心刚、王晓棠主演的同名电影；著名曲剧演员魏喜奎、孙砚琴等主演的同名曲剧等，至今铭记在现在60岁以上人们的脑海中。我记得，除了曲剧在该剧结构中，把小说中的主要人物银环作为主角，由魏喜奎扮演外，其他剧种基本忠于原著，以我党地下工作领导人杨晓东作为主要人物。不同剧种演出的这部戏我都看过，但作为评剧迷，我当然更喜欢评剧《野火春风斗古城》。

当时演出的评剧《野火春风斗古城》的演员阵容可谓非常强大：主要人物杨晓东由著名评剧演员马泰扮演，他嗓音洪亮宽厚，令人叫绝；杨母由著名老演员喜彩莲扮演，自然更显出“姜是老的辣”；银环由著名青年演员于萍扮演；关敬陶由老演员席宝昆扮演；高大成由陈少舫扮演，他把这汉奸头子刻画得入木三分；梁队长由魏荣元扮演，昔日评剧舞台上的包青天摇身一变成了我方的游击队长，自然更显得粗犷勇猛；范大昌由纪月亭扮演……总之，剧中人物几乎个个都是由享誉评剧舞台多年的著名演员扮演，致使这出戏每场演出都满堂生辉。

这出评剧我看了好几遍，越看越爱看。不仅观看，我还学会了剧中的不少唱段，至今记忆犹新，一字不忘。特别是在上中学时，每逢班里开联欢会，大家总是邀我唱上两段，而且对我的演唱水平评价还很高。

其中，马泰演唱的劝关敬陶、宴会斗敌、狱中不屈等唱段及喜彩莲的斥敌，陈少舫的命令打手给杨晓东母子用刑等唱段真可谓演唱水平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令人称赞不已。我的演唱水平当然比人家名演员的水平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正因为人家唱得好，我听得次数多了才学得准、记得牢！即使我的水平再差，但每次唱完一段都博得热烈掌声。特别是杨晓东骂敌那激昂的唱段，更是往往使联欢会进入高潮。

遗憾的是在那史无前例的“文革”一开始，这出戏连同它的原著的命运也在劫难逃，据说作者也受到迫害，至于那些各剧种的演员，尤其是主要演员，绝大多数都遭受了厄运。自然这出评剧也被打入冷宫，从此在舞台上消逝了，而且一消逝就是半个世纪多。因为改革开放后，文艺舞台百花齐放、丰富多彩，所以半个世纪前的这出老戏反而被人遗忘了。

一部好剧、一部好小说等文化作品，当它扎根在人们心中时，是任何外力也抹不掉的。即使在那“文革”年代，不少人自觉或不自觉地就会哼唱出自己喜爱的戏曲或歌曲。记得“文革”末期，我们在参加一次所谓的学习班休息时，一位同事竟哼唱出评剧《野火春风斗古城》里的高大成的一段唱，即这位灭绝人性的汉奸头子命令打手给杨晓东母子同时用刑的唱段。当时，大家听了都一愣，继而都发出了会心的微笑。见大家思想认识都“统一”了，于是这位同事索性继续唱。但他的演唱水平实在不敢恭维，而且有些词唱得也不准。本来就胆小的我，这时竟情不自禁地主动帮他纠错，并教他正确唱词：“听命令，平台上，给他们母子对面用刑，要用大刑。铁烙烧红烙他的肉，竹签往她的指甲里头钉……”。这时，其他人也一起学唱起来，大家一边学，一边笑，竟忘了上厕所也忘了喝水，更忘了当时的“政治气候”。要知道，当时正是“四人帮”猖獗时期呀，我们这样大胆地学唱一出在当时看来还是所谓的“黑戏”，而且竟有些忘乎所以，事后想起了还真有点后怕！但这正说明，人们的正常爱好是压不住的！好的戏剧唱腔和歌曲是人人喜爱的！

如今，从报纸上获悉由北京戏曲艺术职业学院、北京凌空评剧团创排的评剧《野火春风斗古城》将在地质礼堂首演，随后将拉开全国巡演的帷幕后，心里很激动和高兴。因为虽时隔半个多世纪，但毕竟这出戏又获得公演，但高兴之余，我真有点担心，不知会不会是原汁原味。我这样说，并不是因为我墨守成规，而是对一些人在改编传统剧目或曾经的老戏、原著时，所表现出的大胆和别出心裁的“创新”，我真是不管恭维！当时这出同名曲剧在上演时，在人物结构上也作了很大改动。如以小说中的二号人物银环为主角，由魏喜奎扮演，而且剧中虚拟了一个敌伪方面的人物一位女秘书，由孙砚琴扮演等。但我认为，这样的改编是为了突出曲剧唱腔特点和剧团实力的实际情况，而基本内容并未有重大改变，而且改得合理、改得出色、改得人们更爱看。在基本忠于原著的基础上，这种改编不仅为广大观众所接受，而且体现了编剧的真正高水平！所以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重新观看阔别多年的评剧《野火春风斗古城》时，即使不是原汁原味，可千万别独出心裁地改得让人难以接受。但愿别让我失望，更别让我高兴而来，扫兴而去！